井鲤

生活重启。

《杀手》(2)

  (我又来辣眼睛了)
  中分头铁青着脸,走进一扇门内,门内空间极为宽敞,别有洞天。
  “操!”中分头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往地上砸着东西。
  “雷哥你这是干啥呢?好好儿的别砸东西出气啊!”周围的人都过来劝。
  “哎……”边上慢腾腾踱过来一个穿老头汗衫的人,手上盘着核桃,步伐悠闲,晃晃悠悠,身向前倾,“王雷,你叫唤什么呀?”
  “老子今天被好几辆卫车追了,差点连命都没了!操他妈的!要不是老子机智,翻了车逃出来,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死呢!”中分头看上去十分激动。
  “哎呀,这真是辛苦你了。”老头衫用手指指中分头,“坐下来,别激动,慢慢说。”
  “纯姐,你回来啦。”声音是从远方传过来的。
  来人没理说话的人,直接斜穿众人,打算去别处。
  “阿纯啊,回来了也不和爸爸打声招呼。”老头衫核桃不盘了,伸着脖子向外围呼喊。
  来人停了停,折返回来,右手拎着重物,肩上背了一个包,头发是清爽的马尾。她走近老头衫。“爸爸。”她喊。
  “我的乖女儿终于回来了,等得爸爸有点想你了。”老头衫先是两眼盯着中分头,后又眨巴眨巴眼,头偏向马尾辫一侧,瞪着眼珠子瞧着她。
  马尾辫低了头,做出谦恭的样子。“爸爸。”她喊。
  “怎么身上有血呢?”老头衫带着疑惑问。
  “回来的路上出了点状况。”说着,马尾辫将右手的包裹扔出。包裹摔到地上,从里边滚出一个人头。
  “顺子!”有人惊叫。他叫完,更多的人开始惊叫。中分头被吓得退后几步。
  “哎呦,这是怎么了?”老头衫一副不解的样子,但他的语气又缺乏起伏,“你回来时又杀人啦?”
  “我看他和一帮城卫在一块有说有笑的,顺手做掉了。”马尾辫显得风淡云轻。
  “没惊动城卫吧?”老头衫向马尾辫露出试探的神色。
  “我看他一个人时下的手。”马尾辫答。
  “唔……”老头衫点点头。
  “我看城卫八成是知道我们的地方了。”中分头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来。
  马尾辫看向他,露出茫然的表情。
  “这是王雷,半年前新来的,活干得不错。”老头衫向马尾辫介绍道,“年轻人,互相认识认识。”
  马尾辫狐疑地迈出步子,在中分头面前站定。
  “叫什么名?”她问。
  “王雷!”中分头显得十分嚣张。
  “是真名吗?”她又问。
  “你打算替我妈再给我起个名吗?”中分头挑衅道。
  “咔!”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中分头垂下左手臂,一脸的生无可恋。
  马尾辫扬长而去。
  “雷哥,”有好事之徒拥上来检查了一番,“这是脱臼啊雷哥……”
  “操!”中分头狠啐一口。
  “哎,快扶他去休息。”老头衫冲着几个人挥了挥手,带着保镖,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晃着晃着,又是一声“咔!”
  老头衫手上的核桃碎了。

  马尾辫打开房门,走进去,看到缩在床边飞快地画着什么的中分头。
  中分头下意识地藏起纸笔,一看来人,愣了一下。
  马尾辫关上屋门:“你手臂脱臼了,我来帮你接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到这来了?还有……”中分头话还没说完,就没马尾辫打断:“别说话,听我讲。”
  中分头将身体放松,只见马尾辫一用力——“啊!痛痛痛!”中分头倒吸一口气,马尾辫一脸云淡风轻:“胳膊接上了,接下来管管你的皮肉伤。”
  马尾辫一边上药一边低声快速说道:“你那天出去送货,的确是他故意放的消息。两个都怀疑,干脆一网打尽。”
  “顺子的头怎么会在你那里?”中分头想不明白。
  “就那个戴眼镜的,他给我送的人。方便我邀功请赏。”
  “唔……”中分头将头歪向一边,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个手环以前没见你戴过。”
  “这是爸爸送我的,里边养着金蚕丝,锋利无比。”
  “你就是用这个杀人的吧?”
  “不全是。城西那波就不是。用它杀人太有个人印记了。”
  “那你现在为啥又戴上了?”
  “现在正是要证明我身份的时候。爸爸怀疑你我,务必会长久关注我们的行动。我需要证明给他看,我依旧是他的乖女儿。”
中分头将手中的纸有意无意地交到马尾辫手里,“这么说我俩以后很难接触了?”
  “是,以后就自求多福吧。我再帮你送最后一次。”药擦完了,马尾辫收拾东西,将纸藏到衣服夹层里,“从今以后,你我皆路人,搞不好还会成为敌人。如果有条件,我会把这个手环送给你当送别礼。”
“那,我们什么时候要送别呢?”
“快了,做好准备。”
  马尾辫推门出去,正巧撞上了晃过来的老头衫。
  老头衫一脸笑:“阿纯,干什么去了呀?”
  “把新朋友胳膊卸了,总得给人家装回去。”马尾辫一脸恭敬,“爸爸好。”
  “唔……那你觉得这个新朋友怎么样啊?”老头衫再次绽放笑容。
  “还有待观察。”马尾辫更加恭敬,“爸爸,您说的,不能过早地下结论。”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
  “爸爸。”马尾辫恭敬地站立,头低着。
  “调查得怎么样啊?”老头衫盘着核桃眯着眼睛。
  “我这就去干掉他。”马尾辫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老头衫抚掌而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呀?”中分头似乎是在里头穿外套。
  吱呀。门打开了,露出中分头一张脸。
  “有什么事吗?”他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没什么事,找你聊聊。”马尾辫神情放松,动动手动动脚,像在做准备运动。
  “你想聊什么?”中分头笑了一下,神色有点不太自然。
  “聊枪吧。”马尾辫说着,从腰际掏出一把手枪,“听说你准头还可以。”她拿着枪在四周比来比去,最后拿它对准了中分头。
  中分头面无表情。
  马尾辫手腕曲了一下,将枪身握在手里。她用枪托去砸中分头的脸。
  中分头挨打挨得猝不及防,本能性地往后退。退到窗前时,被踹了一脚,人顺势倒出窗外,又听见“砰!”的一声,“咣”的一下,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楼下停放的电瓶车摩托车响个不停。
  整个世界似乎顿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运转。

  城市的四方有卫车呈包围之势开进,四围人心惶惶,外围的老百姓们自动闭市歇业,大门不出。
  包围圈渐渐变小,由外到里是一个萧条逐渐蔓延的趋势。
  城郊的某处信号极弱的地方,四四方方纵横的街道,似乎并不在意出了什么情况。
  某一处偏僻的地方。
  “咣!”有什么东西栽入了随处停放的电瓶摩托中,一瞬间本就乱七八糟的路面显得更加东倒西歪。
  段奕轩从车堆里艰难起身。
 
  李俊杰步伐稳健。她在每个房间门外都停了一会,最后向老头衫那走去。
  “爸爸,事办完了。”她进门、低头、声音很恭敬。
  “办完了就歇会。”老头衫瞥了一眼她,皮笑肉不笑。
  “是,爸爸。”李俊杰闪到一边垂首站立。
  “唉,失策失策。干掉一个叛徒,没想到还有一个。”老头衫没有盘核桃,他很严肃地坐着,很严肃地皱着眉。
 
  外头传出摩托车奔驰时摩擦地面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辆辆卫车逼近的画面。有人想向老头衫通风报信,打开屋门,迈步,瞬间人被割成好几块。
  空气中有血珠滴落。血珠从一根根细细的丝状物中滴落。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一时间突突突突咣咣咣咣,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
  李俊杰此时正站在老头衫身后,她刚举起的左手又被迫放下。她情急之下跳窗逃生,一辆摩托车刚好接住了她。
  “老段?”看到前座的中分头,李俊杰又惊又喜。
  “小心四周!”段奕轩油门一踩,两人飞驰出去。
  李俊杰击杀着后边的追击者,她的心肠越来越狠,她的恨意随着子弹的出膛越积越多。
  这厮朝我开枪!就像当年朝着妈妈开枪一样!
  “阿杰!冷静!”段奕轩感觉到看看背后的人身上腾腾的杀气,他怕她控制不住自己。
  李俊杰停止了漫无目的的射击。她给枪重新装上子弹,上膛,开始精准射击。
  “老段,我把手环给你了,和它好好磨合。”李俊杰用一只手把手环给段奕轩戴上了,“贴得严丝合缝,很好。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学会和它沟通,命令它吐丝。”
  “阿杰?”段奕轩的声音透出惊异。
  “我回去杀了他。如果我没杀掉,你再帮我杀。”李俊杰已有负伤,但她依然稳稳地说话,“老段,活下去,否则这东西我白送了。”
  段奕轩飞快地驾车奔驰。突然间他侧过头,向后座的人吼:“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只见摩托车拐了个弯,李俊杰从后座上跳下来。她以肉眼难以清晰捕捉的速度割了一名尚未进入汽车驾驶座的司机的喉,又极速抢过车钥匙,发动汽车,油门一踩,眨眼间没了踪影。
再一眨眼,那车直直地向老头衫驾驶的那辆车撞去。后座上的保镖将枪头对准李俊杰,但这时他的侧面飞来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头部。同时,又一名保镖被李俊杰的子弹击杀。
两车相撞,李俊杰死命踩油门,直接把前面的车掀翻。
“砰!”老头衫身体受到极大的撞击,他从车底踉跄爬出,顺了一把机枪,冲着后车驾驶座一顿扫射。
车玻璃被打碎,李俊杰左臂受伤,右腿疼痛,呲牙咧嘴,用左手掷出几块玻璃碎片——正中老头衫的前胸、肚皮和大腿。
老头衫身形晃了几晃,打飞了几枪,枪子儿乱撞。
同时,一辆摩托飞驰而过,对着老头衫就是一枪——正中他左臂,霎时血流如注。
李俊杰从车里爬出来,对着老头衫的大腿开了几枪。她右肩中弹,身后也中了几枪。
摩托车仅用了几秒的时间就完成后转弯前进的过程,车上的段奕轩几颗枪子儿结束了后边对手的性命。倏忽之间他左手手腕上的手环开始分泌金丝,金丝直向一把匕首飞去并牢牢地黏在刀背。
那是李俊杰右手死死握住的匕首。此时她和老头衫都已倒地不起血流成河,两把枪的子弹全部报销。他们现在进行的,是对自身痛苦的克服,是由这克服产生的,谁能率先起来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赌局。
侧边上的段奕轩仍旧拼命挡着两侧敌人的入侵,为倒地的两人营造出了一个相对良好的决斗环境。
老头衫和李俊杰几乎是同时起身——
老头衫的匕首刺入李俊杰的左胸。
李俊杰用匕首在老头衫脖子外围画了一个圈,让金蚕丝缠绕上他的脖子,再将匕首向边上一掷——老头衫人首分离,一切十分干脆利索。

四四方方纵横的街道渐渐呈现出死寂的状态。从空中俯瞰,那逼仄的小弄堂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死尸,其中一具没有头。在这死气沉沉的小弄堂里,还有一个梳着中分头的活人。他试图利用自己的座驾——一辆小摩托,从这逃离。
勉强将这条小弄堂作为中心,目光向四周发散,可以看到一片狼籍的街道。更多的人失去生命,更多的血流出身体。
还有刺耳的鸣笛声。一辆又一辆的卫车占据了不少空间。

天将破晓。
有两个人在站在站台上,似乎是在等火车。
这是一个古旧又干净的火车站,有着清新又凛冽的空气。
“嘟!”刺耳的火车铃响起。
“车来了。”李俊杰笑着说,“老段,我先走啦。我们来日再一起打打杀杀。”说着,她迈进车厢。
“说话要算话!”段奕轩在站台上喊。
“知道啦!”李俊杰又喊回去。
火车隆隆开动,两人的话语随着空气飘散。渐渐地,火车淡出段弈轩的视野。
段奕轩叹了口气,两手交握站立,右手不自觉地碰到了左手手腕。
那里拴着一个手环,这手环会吐金蚕丝,金蚕丝锋利无比,是非常上乘的武器。
火车站从段奕轩的视野里消失了。此时四周空空荡荡毫无遮挡,远处一轮红日将升未升。
段奕轩开始向着记忆里火车行进的方向奔跑。
他的左侧出现李俊杰的身影,她和他一起奔跑。
我是谁?
我是段奕轩。
我是李俊杰。
(完)

(作者表示她也不知道写的时候都在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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